下得很大,冰凉的雨滴噼里啪啦地落在屋檐上。

屋内炭火烧得很足,阿朝却只觉得手脚冰凉,浑身如同浸在冰水中,寒意从脚底蔓延而上,丝丝缕缕地渗进骨缝里。

窗外雨声喧嚣,人心也跟着嘈乱。

仿佛回到江上客船的那些天,孤身一人,前路未卜,等待她的是摇摇欲坠的将来。

雨还在下,阿朝不知默默听了多久,檐下忽然传来收伞的声音。

屋门轻轻响动了一下,有人轻手轻脚地进来。

“姑娘,可睡下了”

阿朝听到这一声,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,她怔忡地起身,朝外面问道“是崖香姐姐吗”

看来大人不曾猜错,姑娘果真还未睡下。

崖香从灯架上取过蜡烛,到床帐边燃了灯。

昏黄的烛火柔和了阿朝苍白的面颊,她看到崖香完完整整地站在自己面前,欢喜得险些说不出话来。

“是哥哥让你回来的吗”

她还不习惯这个称呼,脱口而出时还有些拘谨。

崖香点点头,往她身后塞了个绣花引枕,自己又倒了杯热茶来,让她捧在手心里暖着。

“姑娘饿了吗大人同我说,姑娘的晚膳都”

阿朝抿了口热茶,心口暖了许多,“我也想好好吃的,只是吃得太多太急,竟然吃吐了,这会子倒真有些饿。”

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转头居然看到崖香从袖口取出来一包热乎乎的桂花糖糕,清甜的香气霎时扑面而来,“这是”

崖香托着油纸让她咬了两口,笑道“大人念着姑娘,怕姑娘饿肚子,请小厨房现做的。”

阿朝鼻子一酸,眼泪落在手里的糖糕上。

她咬了一口沾了泪液的点心,有些酸涩,还有些苦。

“我还以为哥哥不想管我了,我从未见他如此动怒的模样。”

崖香接过她的手腕来瞧,果然红了一圈,她从腰间取出个精致小巧的瓷瓶,“大人怎会不管姑娘呢”

这瓶药膏也是那位谢阁老给的。

“大人连这个都想到了。”崖香指尖蘸了一点,在那截纤瘦的腕子上细细打圈涂抹。

阿朝垂眸看着手腕上的红痕,一时心潮微动。

想到幼时她时常与虎子他们出去疯,磕磕碰碰在所难免,家里是开医馆的,哥哥总是随身带着伤药。

后来他们从家中逃出去,街市上混乱不堪,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磕破了什么地方,哥哥居然每次都能精准找到伤处替她擦药。

难怪外人都说她和哥哥一点都不像,容貌只是其次。

她是个马大哈,粗粗咧咧,不学无术。

哥哥却是细致认真的人,一丝不苟,事无巨细,不论做什么都是拔尖。

涂完手腕那一圈,崖香将她衣袖卷上去,果然瞧见几道深深浅浅的鞭痕,尽管已经结痂,可瞧着仍是触目惊心。

崖香眼眶泛酸,“姑娘受苦了,那日我并非不想进去救姑娘,只是春娘与世子那两名小厮拦着,不准我进”

阿朝从没见她落泪,赶忙宽慰着“我明白的,在梁王府上,那位世子爷若想对我做些什么,谁又能拦得住”

“好在姑娘如今苦尽甘来了,”崖香抹了抹眼泪,“没曾想幼时您口口声声要找的哥哥,居然就是当朝首辅如今想想,咱们进京的当日便遇上了首辅车驾,可见冥冥之间自有安排,老天爷都不忍姑娘与亲人分离太久,终于让大人找回了您。那位谢阁老问了奴婢许多姑娘幼时的事情,恐怕这些年一直都在寻您,姑娘可记起来一二了”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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