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渊阁。

几位官员聚在一起商议今夏以来湖广两地的旱灾, 但户部与一位监察御史间门出了些龃龉,意见不合,各有各的道理, 却又不敢扬声议论——

今日首辅大人的面色属实不大好。

算不上阴戾深浓,毕竟以往出了那等贪墨大案时,谢阁老深眉如薄刃,眼底带着狠戾的杀意, 仿佛一抬眼就是手起刀落, 那时候座下个个战战兢兢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今日却是眉心紧蹙, 眸中布满淡淡红血丝, 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异于往常的躁郁和疲惫。

座下都是有家室的官员,也不乏几位时常出入烟花巷陌的,见此情状免不得浮想联翩, 或许这个比喻不恰当,但谢阁老看上去的确像连番夜御数女之后力不从心的疲乏。

当然也只是像,谁都知道谢阁老不近女色。

就说上回松鹤楼的那柔娈姑娘, 被谢阁老那么一吓,当晚就抱病在床,连着大半月没有出来接客。

座下仍旧小声议论不休, 上首倏忽“啪”一声响,谢昶手中的茶盏落下案面, 方才还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当即噤了声,殿内立时沉寂下来。

谢昶缓慢抬眼,指节叩在桌案,深邃的眉宇间门尚有挥散不去的郁色,“户部立刻调配物资前往湖广赈灾, 让地方监察御史号召当地富商捐银施粥,愿意施药的医馆药铺,朝廷一律嘉奖,严查克扣、冒领赈济物资者,一经发现严惩不贷,可有异议?”

声线低沉,却足够让每一个人听清,他一开口,众人立刻有了主心骨,当即俯身领命。

谢昶再道:“至于湖广今夏的赋税徭役,我会奏请陛下适度减免,至于灾后重建工作,传令当地官府效仿去年河南招徕流民督耕劝垦的办法,避免-流民为盗生乱,尽快恢复生产。”

众人颔首应下,心中皆大为叹服。

这若是旁人神色消沉地往这一坐,脑海中哪还有国家大事,独独谢阁老,哪怕眸中隐约几分沉郁颓然之色,一张口却能将一团乱麻的差事顷刻安排妥当。

朝堂上这个年纪的年轻人,想问题要么是走一步看一步,要么是只会纸上谈兵,策论写得极其漂亮,等到实施时便手忙脚乱、瞻前顾后,可这位谢阁老年纪轻轻智谋深远,手腕铁血,当机立断,连一些在朝多年的老臣都自叹不如。

出了衙署,谢昶打算去一趟尚书房,户部侍郎恰好与之同行,无意间门瞥见谢阁老脖颈下一处微红的、类似咬痕的印记,不由得多瞧了两眼。

在六部一众老臣之中,户部侍郎而立出头,已是少有的年轻俊朗,更是京中风月场所的常客,因此一见他那脖下隐约的红痕,当即猜到几分。

都是年轻人,下了值也不比旁人那般保持距离感,户部侍郎上前一笑,指了指谢昶的衣襟:“首辅大人今日瞧着有些疲乏,难不成是昨夜幽会佳人了?”

谢昶垂眸瞧见衣襟下的红痕,面色倒不似素日那般生人勿进,唇角竟是微不可察地一动,“家里的小奶猫胡闹,挠起人来下手不轻。”

户部侍郎好奇:“谢阁老养猫?”

谢昶抿唇不语。

户部侍郎意味深长地一笑,怕不是哪个黏人的通房丫鬟吧!

不过首辅大人不愿明说,他也不敢刨根问底,乐呵呵地一笑:“能把谢阁老折腾到这个份上,这小奶猫也忒不懂事,猫同人一样,得教她听话,不能宠得太过……”

谢昶冷冷瞥过去,打断道:“户部侍郎若是太闲,不若这湖广赈灾一事就交由侍郎前往?”

见他已有不耐之色,户部侍郎一拍脑袋:“您瞧我这记性,现审处还有桩田房争讼的案子没结,下官还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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